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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八章:我好像…記不清了

蜀烈被打翻在地,口吐鮮血。

他捂著胸膛踉蹌起身,卻見狐詩蘭緩步走來,立于他的身前。

狐尾卷出,纏住了蜀烈的脖頸。

“咳……”

蜀烈被硬生生的提了起來,他住著脖頸,額頭上的青筋勒起。

狐詩蘭只是淡漠的看著他,見那氣息一點點的消散。

蜀烈化出原身黑鼠,欲要借此逃脫。

卻在此時,一道冰錐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
“吱……”

再一頓神,被那狐尾打翻在地。

黑鼠再次被卷住脖頸,這一次,卻再無半點反抗的余地。

狐詩蘭開口道:“你可曾想過也有今日。”

黑鼠的氣息逐漸淡去,眼前的視線逐漸暗沉下來。

他心有不甘,可卻已經沒了機會。

短暫之間。

便是一尊八境大妖落幕。

狐詩蘭長舒了一口氣,此番了卻了一直以為她所想之事。

她想起了阿年,想起了那些歲月里的‘嘮叨’,眼角不由得流淌下一滴淚花,但卻又很快淡漠了下去。

狐詩蘭回過頭去,看向了那尸骸遍地的荒原。

那個少年蹲在血泊之中抱著雙膝,任由雨水吹打著。

狐詩蘭邁步上前,來到了那少年身前。

狗兒抬起頭來,看向了來者。

狐詩蘭看向他,問道:“你命不久矣。”

狗兒微微張口,低頭道:“我知道。”

“可有后悔?”狐詩蘭問道。

狗兒頓了一下,他的目光望著周圍一片慘烈。

他沉默良久,卻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狐詩蘭上前一步,伸出手來,將那少年臉上沾著的一點血漬抹去。

她好似將這個少年當作了那個阿年,可隨即她便頓住了,連忙收回了手來。

李溫年已經死了。

狗兒低著頭,呢喃道:“你幫幫我,殺了我吧。”

狐詩蘭頓了一下,聽著這樣的話,她再度恍惚。

“當初他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,也希望我殺了他。”

狐詩蘭輕嘆一聲,說道:“所以,你還是找別人吧。”

話音落下,她便要離開這里。

于她而言,這片妖域已經與她沒有半點瓜葛了。

狗兒抬頭看向她,低聲說道:“我求你。”

狐詩蘭沒有停下步子,也不曾回頭看上一眼。

她來這里,只是為了報仇的。

其余的任何種種,她都不想有半點牽連,就這樣孑然一身的離開這里。

狗兒癱坐在了地上,他側目看向了那地上的劍。

他伸手拿去。

卻在拿起劍的那一剎那,體內的妖血似是瘋了一般在影響著他的神志。

“啊……”

嘶吼聲自狗兒口中傳來。

他拿起那柄劍想要靠近自己的脖頸,可在半途卻又松了開來。

劍落在地上,他眼中泛起的些許血紅之色也淡了下去。

狗兒倒了下來。

眼角的淚水流淌下來。

“為什么……”

狗兒躺在那血泊之中,他哭著卻又忽地大笑了起來。

此一刻,他真正的瘋了過去。

他的眼中不曾見那血紅之色,笑聲卻尤為凄厲。

“哈,哈哈哈……”

他的胸膛起伏著,那凄厲的笑聲傳遍了整片荒原。

城頭之上的木倉緊抓著那城墻,他的青筋嘞起,越發想下城去接他回來。

老疤子攔住了他,對他搖了搖頭。

“為什么不行!!!”

木倉捏緊了拳頭,瞪著雙眸沖老疤子喊道:“他是人!不是妖!!”

老疤子皺眉道:“但他會殺人!”

在老疤子的一聲低吼之下,木倉徹底沒了聲響。

木倉捏緊的拳頭砸在城墻上,轟鳴一聲,裂開了一道口子。

憋屈!!

老疤子繼續說道:“如果是姓宋的在這里,他也會這樣選,再者說,你問過他自己嗎,如果他想回來的話,又怎么會一直待在那里,或許他比我們都要清楚。”

木倉沉默著,他幾度想要開口,但卻又是那般無力。

在那青山之上。

青天游站起身來,那凄厲的笑聲傳到耳畔。

他張了張口,對陳長生道:“他瘋了,這一次是真的瘋了。”

青天游心有不忍,轉頭看向陳長生,問道:“你幫幫他吧……”

陳長生看向他,問道:“陳某應該怎么幫他?助他清醒?可清醒之后呢?”

青天游心中一怔。

是啊,清醒之后呢……

怕是會更加痛苦吧。

他本就是妖族出身,自然也并非是什么大善之輩,可當他看著這個少年時,心中卻是那般的不痛快。

想要為其爭上一爭,可結果卻又是一片空寂。

麻繩專挑細處斷,噩運專找苦命人。

那個少年,最終也沒能熬過這樣的厄運苦難。

瘋了,卻又好像是解脫一般。

……

少年瘋了之后整日都在大笑。

凄厲的笑聲沒日沒夜的徘徊在眾人的耳畔。

沒有任何一個人、任何一只妖敢走上那荒原去阻止。

幾日過后,荒原之上的尸首開始腐爛,一股腐臭味直沖鼻梁。

起初禿鷲盤旋在那荒原上空,欲要啃食那些腐肉,但卻被那凄厲的笑聲盡數嚇走了。

瘋了的少年開始收斂起荒原上的尸骸,他將那些尸骸一個個的排好,將人與妖區分開來。

“這樣就好了……”

少年行走在荒原之上,他時不時會駐足,停下來跟那腐臭的尸首講話。

“我認識一位很厲害很厲害的劍客。”

“別人都叫他魁首,他一個人就殺了好多好多妖怪,很厲害,可是后來他死了。”

“我當時離的不遠,就這么看著他,我不想他死啊,但是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,我好難過,好難過好難過。”

尸首不會說話,但那少年卻好似將其當作了一個活人一般。

他不僅與人說話,也與妖說話。

口中時常會說起一只白狐,他說那只白狐很厲害,是個很好很好的妖怪。

他又會時常說起一位先生。

“陳先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。”

他經常會對尸體說出這樣的一句話,有時候一天能重復好幾次。

到后面的時候,少年便越發怪異了起來。

他開始幻想著那些尸體也會開口說話。

“你住在哪里啊?”

“好遠啊……”

“你問我住在哪里?”

“我好像……”

少年在那一刻恍惚了一剎那,最后化作一聲呢喃。

“記不清了。”